清都

[lifeline]象牙塔

写到第三章了。之前去更双亲家庭那篇了,抱歉抱歉。

午夜三点是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
贴片贴在睡眠仓的感应点上。
摄像头循环播放昨日的正常场景。
手指缠上透明胶带,然后是头套,制式短袜。
你选择从楼梯上走下去,小心不要碰到任何尖锐的棱角,二十五层离你有两条回廊和十层楼的距离。
几乎所有男性们已经从象牙塔下班回到住宿区,你只需要小心那些女守卫和仅存的男性负责人。转角,门,走廊尽头,楼梯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有他们的影子。
Arika从二十七层楼梯间的通风口里挂了下来,摊开掌心,短暂地笑了一下。
“劳驾,带棉条了吗?”
你面不改色地从胸口摸出两个扔给她。
Arika面不改色地背对着你把它塞进去。
生死关头计较个屁。
莎乐美吞噬地球前,那是女性最好的时代,也是人类最好的时代。所有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有活着的权利,有终止的权利,有离去的权力,有留下的权力。给自己塞个卫生棉条不会被认为是失贞,没有孕役,没有服从基因的植入。现在甚至这玩意儿都只用于某些必要的时刻,几乎是违禁品。
Arika整理好自己后你们一同向下进发,统一发配的白色长裙上沾着几点血迹。象牙塔给女性的只有两种鞋,不利于活动的拖鞋和不利于活动的高跟鞋,所以你们穿着袜子赤足前进。
两人默契地走成前后队,你在前,arika断后。
下到下三层,晚上的这几层实验室是封闭的,基本不会有人上来。Arika似乎松了口气,她甚至有点轻快地伸了个懒腰,从墙壁白瓷砖的反射中,你看到了她右臂上纹的那个巨型法杖。
Arika和你不一样,你一直清楚。她是月球移民里下了飞船四处奔逃的一批,直到她的父母死去,她和弟弟失散,才被格林系统派遣的抓捕者带进学者塔。
从那时起,她手上就带着这个纹身。Arika曾开玩笑一样说,这东西让她发烧了半个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你压低声音说。
“我好看吗?”
arika半真半假地问,撩了解一下一下她灿烂的红发。
你真挚地点点头,才想起她不知道看不看的到。好在Arika显然看到了,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笑声,几乎是气音。
“我也经常想象你的样子。”她说,“我们有没有点像,嗯——笔友见面?”
你感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不可抑制地上扬。
“这是什么时代了,更应该是网友见面。”
“而你比摄像头里漂亮。小玫瑰。”
她笑了起来,没怎么克制她的音量。
“那句话怎么说的,星际穿越里的……多了年龄,也多了智慧,还有重逢的喜悦。”你耸了耸肩,“你被送过来时我见过你一次,现在更漂——
arika问:“什么?”
你停住了脚步。
楼梯拐角的灯坏了两个,剩下的那个光泽黯淡。未被日光灯笼罩的阴影下一个高大的影子沉默地伫立在那里,手指间一点昏黄的东西忽明忽暗。他的胸口别着一团死亡般的绿色,深色的警帽被他压得很低。
那是个警探。
绿色的徽章告诉你,他叫Alex。









“000118091101.”
你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这是编号,arika是活着的最早的一亿五千万人之一。
然后是你的。
叫做Alex的警探站在大半黑暗里,冷白色的光从他面部的一侧投射下来。他的身形比你和arika高大的多,而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Arika突然从后面走了上来,她拉住了你的手,另一只手用力地将罩衫的白兜帽往下拉了拉。警探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着,你有种错觉,似乎那焦黄的光马上就要凑上来烫伤你的手指,就像第一个负责人曾想用烟头对你做的那样。
警探无声地举起了黑暗中的那只手。
Arika绷紧了神经。你的手指被她握的生疼,很难想象女性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好在警探并没有立刻掏出枪送你们见上帝或者什么其他的鬼玩意儿,他只是举起了墨绿底色的警徽,金色的飞鸟标志闪动着不祥的反光。
“你们触犯了新约第八条。”
警探低声说。你惊讶于自己竟然有心情惊讶他意料之外的年轻。
“根据格林协议,我必须将你们逮捕。”
你强压心中的不安,抬起眼睛尽可能平静地凝视他。
“我们只是想看看白天的作品,”你说,捏了捏arika的手指。
arika勾了勾唇角,用“坏女孩”专用的口气问:“你要拦住我吗,男孩?”
Alex不为所动。
“有证据表明你们破坏了周围的摄像头。”他冷声道,“请你们给出确切的交代。”
arika的手指在你的掌心画了一个圈。你心领神会地没有发声,看见她耸了耸肩。
“不然还要怎么样?”她几乎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问,“等着被抓吗?——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干更出格的事了。原谅我一次好吗,先生?”
她凑得有点近了。你不安地意识到这个距离她很容易被制服。警探一动也未动,只是保持着举起警徽的手势。
“你们破坏了周围的摄像头吗?”
这次他的视线转向了你。
“是的。”
你平静地说。
“它们经常被破坏,不是吗?”
Alex顿了两秒。在那之后,你突然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那很好。”
警探冷不丁地说。
“现在——跑!”
你处于紧绷状态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腾空了。抱你的不是站在更远处的警探,恰恰是Arika。红发的少女身姿挺拔,抱着一个四十五公斤的大型物体仍能跟上警探飞奔的脚步。你的羞耻心难得发挥了点作用,挣扎着想要下来,同时问:“Alex——是我们这一伙的?”
“不然呢?”
Arika问,同时轻松地颠了颠你,调整了一下重心。
“小心点——你跑得太慢了,小女孩。”
她难得有心情开玩笑,你的半颗心也就放了下来。转过一个拐角,进了走廊,两人齐齐看向你的方向。
“左还是右?”
你苦中作乐地想这就好像第三人称射击游戏,同时迅速地回答:“右。”
Arika抱着你继续飞奔,女性的额头上渗出两滴汗。你准备跳下来,细瘦的手臂却将你搂的更紧,女性甚至还有心情捏了下你的腰。Alex中途用电击枪解决了一个看守员,几乎只花了两秒钟。
三个拐弯和两道门后,准备舱绿色的门近在眼前。
警探摘下帽子靠着墙壁,Arika扶住膝盖,当你下意识用责备的语气要她照顾好自己,来例假时不能剧烈运动时,耳旁是Alex“谁有事实——好吧,你们继续。”的背景音。
红发女性气喘吁吁地笑了起来。
“去吧。”她温柔地说,“我的幸运星。”
你晕忽忽地转头,心里为这个称呼疯狂炸烟花的同时,听见一声脆响。Arika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能量棒,含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吸,她站在旁边,与你的余光对视时,突然笑了一下,并拢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按了片刻,随后抬起手,轻快地朝着你画了一个半圆。
一个特别的飞吻。
你一边怒骂不争气疯狂跳动的心脏,一边把贴着指纹贴的食指放在绿屏上,然而那颗不听话的小东西毫不体贴你的辛苦,跳起来像头莽撞的白鹿。
糟糕。
你想。
好像被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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