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

言一鹤的手指在黑胶上摸了摸。
“别想了。”
像看出言友嘉的想法,他冷不丁说。
“我就是歧泽。vst的主设计师是我老师。”
恰好是红灯,他就顺势停了车,松开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老古板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那会他才二十多岁吧,叫人喜欢叫字,不知道什么毛病。”
言友嘉听见他低声骂沙雕。
“他画画好看。”
言友嘉嗯了一声。
“人也好看。手指特别好看……总之特别好看。”
言友嘉点头。
红灯过了,他缓缓发动车子。鲜红和亮黄的灯光里,言一鹤的絮絮叨叨不断传入言友嘉耳朵里。
“嗯,是个有意思的人。比较博学,当我们老师也不是只教书。我那时候和你一样不喜欢读书,读书,读个屁,修仙,修个鬼,我活五十年心满意足。我觉得他有意思,就总找他探讨vst的雏形,后来遗传病,活不下去,去找医生。”
言友嘉有点很喜欢言一鹤的,就是他从不把她当小朋友。
“他以为你死了?”
她问。
“对。”
言一鹤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那么傻当然会被骗啦!他傻的要死,一辈子都在搞vst,那玩意儿我早就不用了,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做出来,不过后来他老了,他太忙了,一辈子都没踏入仙门,所以老的快死的快,我还以为他老不死呢——”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回头看向言友嘉。言友嘉歪着头看他,正觉得他今天的话反常的多,就看见他脸上无所谓还带着点皮劲儿的表情突然一度一度消了下去。
“我不可能再去找他了,我快死的时候天天都想见他,在舱里泡着的时候我在玻璃界面上写他的名字,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念岁永和让自己清醒清醒。他活着的时候我再也没见过他,死了也没有。”
他说。
“我可真是个胆小鬼啊。”
言友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继续看着他。言一鹤说着说着,突然像个小男孩一样抽了抽鼻子,他有些神经质地抬起手摸摸眼睛,袖边就沾上一小片濡湿的水迹。
“他的自传我都快背熟了,好好的师生情说的像死给佬。说什么‘自歧泽之事已有二十年。我二十年来……又如何自处。忽忆六年四月,尝与岐泽相与······暮春登台,风乎舞雩,黄粱玉枕,醒来之后,梦仍是梦。然心已无忧怖。今岁红日既出,独登太白,余忆昔往日相处种种,慨然四顾,’”
他慢慢眨了眨眼,好想要把那点过于孩子气的眼泪眨回去。
“方觉红叶满山。”
“你说这是不是眼瞎。狗屁红叶满山,舞雩台周围都是万树长青,哪儿来的红叶满山。”
言一鹤耸肩笑笑。
“赌一根黄瓜,他就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我们都没说,那时间太短了。说不得。”
他伸手关上了播报主设计师死讯的广播,只说:“得嘞,也别听了,快点回家。你老爹做了藕盒,正等你回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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