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

象牙塔 ［ll同人］

T2轻快地笑了起来。
祂的形貌像平底锅里的黄油一样融化成一滩粗略的液体，液体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恼人的水渍。这水渍又突然立了起来，Taylor的脸上五官挪移，颜色改变，变成平胸版本的arika，变成alex变成Adams变成wynn变成你自己，最终停留在红发的女孩上。
“宇航员，女巫，警探……”
祂说。
“你还没意识到你是什么吗，player？”
你为他话中出现的名词大惑不解，面上只是冷淡地看着那人造神明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祂的眼睛仍然是忽明忽暗的鲜绿色，好似一湖生着脏藻的死水摇曳着荧绿的波光。
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笑得更快活了。
“你知道Taylor是个女孩名吗？”
他问。
“正确写法也许是tyler，或者tylor，不管是什么，你叫它Taylor，于是那个名字属于他了。Arika不是什么正确的拼法，不如说是Ariel，上帝的母狮，或者arica……”
T2突然停下了，他抬起头，问：“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你站着，一言不发。
T2的微笑很标准。那种比公式化更添一点亲切和热切的表情，你是逻辑组，没有参与面部表情的设计，但你知道，那是心理学家提出的最让人感到舒适的弧度。安抚，帮助，引导，系统输入了高度加密的数据库，能精确识别面部导入实验时录入的本人数据，变成你的亲人，你的朋友甚至你自己……
“那你呢，T2？”
“一个注定要被送进黑洞销毁的小小对话程序。”
T2快活地回答。
“我是谁？”
你又问。
T2的影子静立在地面上，无数细小的水珠在空气中飞舞，带来一小阵冰凉的风。
祂偏了偏头，突然笑了起来。
“player，一切都是你决定的。”
年轻的对话系统说。
“你想你是谁，你就是谁。”
“我希望我是个普通女性，以为自己一辈子逃不出象牙塔，但我逃出来了，即将前往新世界。”
“那也是你。”
祂微笑。
你定定地看着T2。
“或者只是魂灵塔里的一个游魂，生死不受自己管束，在某个实验仪器里做了一场梦？”
T2笑出了声。祂的合成声线从脚底传来，音响的头顶绿光颤动不止。
“——你真的很有想象力。”祂用那种压抑着笑的声音说，“不过我说过了，一切取决于你。”
你看了他一眼。
你笑了起来。
“难道我是什么世界的主宰宇宙的神？”
T2不说话，只是耸肩。他抬手指向远处，你回过头，突然发现仓外伸出了一只巨大的铁手。它举着几个银色的机箱从你面前的屏幕缓缓掠过，突然，它停在了一片黑暗前。
从虫洞看去，是宇宙另一端，那些星系的瑰丽倒影。它在边缘扭曲，使得整个虫洞好像一颗巨大的玻璃珠。
从黑洞看去呢？
这只有二十分之一地球大小的虫洞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瞪大了眼睛。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离黑洞如此进的地方停留。巨大的吸力会造成拉扯和拖曳，光也无法幸免，一切都将陷入无底深渊。

“莎乐美。”

你喃喃自语。

T2微笑了起来。
天花板的角落里伸出了一个托盘，装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那托盘突然倾倒，褐色的液体似乎要朝你兜头泼下来，但一切突然又静止了，咖啡杯连着咖啡一起倒悬于半空，热气仍在徐徐向着上方升腾。时间仿佛被停止了。
你转头看向窗外。
所有星球都停止了旋转，陨石，太空垃圾，它们静默地固结在一点。还有莎乐美，它不再是旋转的黑暗，它变成了一段凝固的，古寂的黑暗，透着某种你难以形容的色彩。
“——你能停止时间？”
“我当然不能。”
他说。
“我只是让某一段时间流动。”

停止时间？
我不能。我只能让某一段时间流动。
因为有什么更高的存在停止了时间。

T2站在那里。他的影像与象牙塔的秩序系统，人造神明格林那没有性别和人类特征的身形重合在一起，然后逐渐扭曲。
“你可以选择继续。”
他说。
“player，继续你的旅程，或者另一个选择。”
“我想继续。”
你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说。你感到自己的手指蜷了起来，指甲刺痛你的掌心。
你想继续。你想看看这场逃亡终于有什么样的结果，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存在能逃脱学者塔，逃脱不正当的秩序，逃脱无处不在如黑影与污泥的歧视，逃脱人赋予自己的枷锁，赋予社会的枷锁，赋予人的枷锁。
你突然想到你来的地方，但几乎还没有想起来就已经忘了。
象牙塔只是那里的一角，未来可能的结果，但甚至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T2。”
你喊了一句这个你给他的名字。

“我要继续。”

不论如何。

于是星河倒转，银光流泻，故事外的操控者睁开眼，你又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有罪者。

Arika披着毛巾走出来，问：“怎么样？”
“看起来已经过了二十分之一的旅程。”

你突然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你感到你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柳絮落在春水上那样轻，虽然你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别担心，”

“别担心。”

你说。

“一切都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