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星河欲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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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友嘉。”
“言友嘉!”
“啊?!”
言友嘉捂着额头站起来,看到白见月正站在她面前。白见月是她的监护人,也是她的引路人,白湖一战时,身为湖灵,她本已身体衰微,听闻几个小辈都死了,为了对抗魔头鹤一召出来的东西,把自己的心魄强行铸进言友嘉的剑鞘里,成了不知道什么鬼的灵。
她正想着,白见月又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没等白见月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涌进了她耳朵里。
“怎么和你说的?考前还复习了,唯一不会产生心魔的就是魔修,人修和妖修都会有心魔,你一个妖修是怎么想的,在无心魔这个空里填妖修?”
“……啊?”
白见月恨铁不成钢地看她:“看这一题。人修中最易结丹的道……倒数第一都知道是极情道,你选天下大道?这个选项一看就是出题人出完abc想不出来d瞎编的,你的筑基是怎么筑的?”
言友嘉无辜脸。她慢吞吞地把书塞进书包,拖长了声音道:“反正马上就要进去了,最后还不让我好好玩?我就胡写写……嘿嘿,嘿……”
“傻笑。”
白见月训完她,又道:“等会儿进去了,全是靠你的潜意识编,要是出这种大差错,言胜春肯定会察觉。”
言友嘉抿住了嘴唇。
“我、不、管。”她说,“六十年了,好不容易才有见到他的机会,我凭什么放手?”
“没人让你放手。”白见月说,“我只是在想,明明现在很好了。基本都稳定下来了,只有一少部分地方还在受难;别的也很好。花了这么久去建设现在这样的社会,现在你回去找到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言友嘉笑了一下。
“有。”
依然是少女模样的女性扯动嘴角,言友嘉抬头望向门口的正衣镜。那里水波一样的金辉浮动不止,她透过金光,却看到了血海尸山。
回忆顷刻间回笼。梅山下白湖,数不清的尸体,熏天的血气,法宝散落在一片鲜红的湖里。言胜春死时,封着言友嘉灵识的法术也一并失效,剑灵摇摇晃晃地从水中爬起来。
“言胜春,你换完衣服了吗……”
言友嘉四下环顾,男性的躯体倒在三步之外。
“……言胜春?”
剑灵跌跌撞撞地爬向言胜春的方向。她路过被一剑穿心的褚云亭,路过已经看不出全貌的道不孤,颤抖着手指去摸言胜春颈侧的血印。
“言胜春!!!”
“胜春。”
言胜春扶着额角关上VST的共享页面。
言友嘉还躺在床上没醒,只是不自觉地闭着眼开始呜咽。褚云亭刚替她擦干净眼泪,新的很快又从眼角两侧滚落出来。
“我在。”言胜春回答,“我都想起来了。”
褚云亭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
言胜春十六岁参加折花大会,遇见褚云亭,两人一张一合,颇为投契,顿时拜为生死之交。自此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直接上剑,作为一对青年才俊祸害修真界四十年有余,从筑基到金丹,长久没有敌手,白湖论剑忽生事端,魔族搞事,论剑成了大战,双双死在白湖。
鬼知道活着的四十年都没看对眼的两个人死了一次怎么就光速看对眼,乃至孩子都有了。甚至一路分分合合,经历蜜月期离婚期,直接跳到复婚期——那么问题来了,本来准备来一发的褚云亭到底该不该继续和言胜春开口?
——等等,——褚云亭蓦然收回自己开始天马行空的思绪,努力将想法引回正道。
“所以,”他说,“其实我们都死了六十年了,而且也没有孩子?”
言胜春苦笑着点点头。
他思忖片刻,有道:“我早该发现的,我们两人间的事有许多地方都不和逻辑,以前也没想过友嘉是怎么来的。现在想来,大概是从嘉嘉死前几年,一切才开始是真的。”
褚云亭抽动嘴角:“对啊。”
两人双双陷入尴尬的沉默。
要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对方,说是朋友,六十年夫妻不是假的,说是夫妻,记忆复苏带来的真相又冲击力太大。
言胜春和褚云亭同时转头看言友嘉。
——夫妻俩解决不了的问题,通常靠孩子解决,这也是人间界夫妻间的常识。
似是感到四道目光,言友嘉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的神情由茫然变成悲痛,又回到茫然,呼吸困难一样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苏醒过来。小姑娘呆坐了一会儿,伸手擦掉眼泪,转过头看向身旁。
“爹,云亭叔叔?”她哑着嗓子问,“你们怎么在?”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言胜春转过头清清喉咙,答:“你又离魂了。感觉怎么样?”
言友嘉吸了吸鼻子。
“我做了个梦……”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要努力回忆起梦的细节,“好难受,好难过,好痛……好痛啊……”
褚云亭按住她的手。
“别想了。”他说,“回去睡觉。”
言友嘉脸色难看地笑了笑:“我不想睡了,我就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言胜春不说话,拍了拍她的额头。一道温暖灵气飘忽进小孩儿的灵台,言友嘉的眉心放松了些,眼泪也无心去擦,可可怜怜地缩进被子里。说是不睡,可进去没两分钟已经睡着了。
褚云亭叹息一声,给她掖好被子,说:“出去说吧。”
一前一后合了门,褚云亭转身到椅子上坐下。电视还开着,不知是谁转在十一台,是圈里的名角,那个不愿求长生的冯澧兰。
“程小秋的弟子?”
言胜春问。他心里晓得褚云亭爱听程派,所以有意问他,好调节气氛。褚云亭应了一声,眉头却皱得更紧,只觉得一颗心大半坠进谷底。
他俩死前是见着冯澧兰的“那位”倒在前头的,虽然只有一道致命伤,但灵台已碎,人是决计活不了了。
而以他的脾气,大概不会独自一人在这世上走。
言胜春摇摇头,推他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在旁边。
“你有什么想到的,就直接说出来。”他温声劝解道,“两个人一起想,也多些办法。”
褚云亭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片刻之后,他突然问:“如果没有这六十年呢?”
“……什么?”
“我说,”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没有这六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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